踏雪武陵山

二九霜满地，三九雪纷纷。然而，纵是数九严冬，对于生活在南国都市的人们来说，也是绝少享受到飞雪飘飘的佳境。为了看雪，往往得挑选日子走很远的路程。

武陵山上的雪却很平常，只要山下一场不大的雨，山上必定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我们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上武陵山看雪的。尽管城里的雨已下了两三天，但出城来却是一片阳光灿烂，而且越往山里边走，似乎天气越暖和。渐近武陵山脚，我们几乎就要绝望了：这样的天气，山上会有雪吗？

上武陵山的路是一条蜿蜒崎岖的乡村公路。汽车在崇山峻岭间爬行，山越高，雾越重，我们已渐渐感觉到脚底的微凉。路边密林中，不时传来轻轻的“滴答”声，仿佛恋人的低语，那是林间迷雾凝结成水珠，从松针上滴落的声音。

不知谁突然惊叫一声：“看，积雪！”满车恹恹欲睡的人们顿时兴奋起来。顺着指点，我望见迷雾飘散的远方山顶有一髻淡淡的积雪。只不过那雪极薄极淡，须仔细才能分辨。看见了积雪，就仿佛是买下了保险，我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当又有两座高山被我们远远抛到脚底的时候，积雪已变得很普遍：山顶有白头似的积雪；山腰有花衣似的薄雪；就是公路边也开始出现了时浓时淡的积雪。满山的积雪以高处为厚，哪怕是一块突兀的巨石，石头上的雪也要比石头下的厚。

到了武陵山国家森林公园，简直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了！

第二天，我们去攀公园的主峰大山堡。那是一座海拔近两千米的山峰，也是武陵山旅游度假区的制高点。虽然有盘山的公路通往山顶，但积雪太厚，汽车已不能通行。我们就沿着那屈曲盘旋的公路往山顶踏雪而行。

最初，雪地上人迹斑驳、履痕累累，想必前来踏雪的人还不少。可越往高处走，足印就越稀疏。等到了半山腰，别说人迹，就是飞鸟的踪迹也没有了，冰雪世界里只有踏雪而行的我们。铺天盖地的雪片无声无息地飘坠，白了头发、白了眉毛、白了睫毛、白了我们的双眼。

背风的山湾处，风不是那么疾，雪也不是那么猛，便能看见路旁的树枝上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挂。当高处的冰挂被雪风吹落，掉到矮处的冰挂上，撞击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风铃似的煞是好听！此时，最惹眼的要数路旁的那一丛丛红籽，红艳艳的身姿仿佛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里一个个俏笑而立的红妆少女，让你不得不顾盼流连，情不自禁多看上几眼。

当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洒，太阳却露出了红彤彤的笑脸。阳光下的冰雪世界，分外明艳壮观：远山叠叠，雪峰巍巍，闪耀着千万道光芒。此情此景，岂是蜗居于城市一隅，抑或即使到了山脚却又畏葸不前者可以领略享受的呢？

（作者 倪德生 ）